他恍然大悟,坐起身,扶着额头,低低地笑了,“是的,怪我,我只说要个孩子,却在幻想和期待其他。”
如果是年少时,她或许会顶撞他一句:“你本来就是的,是你自己不说你还要其他更多!”
可如今不会,哪怕心头情绪发酵翻涌,急需一个出口发泄,她也只是默默地咬住下唇,像早就计划好的不能改变的决定,冷静又坚决……只是怎么也不敢看他那透出狼狈的自讽模样……
纪离当然宁愿她说话,也不要是这样的静肃,如在看他笑话的样子令他勃然大怒:“你走吧,我不要了。”
他果然是这样。
宁缺毋滥。
不可能接受如此可笑的妥协。
像他逼她做了多么天理不容的事情。
阳一一保持无声地一步步走出花园,虽然每一步都像走在尖刀利刃上,痛的穿骨。
第二天她没去公司,一直赖在床上躺着,连床都不想起,袁缘觉得很奇怪,便跑进她房间,爬上她床:“妈妈你今天不上班吗?”
“嗯。”她懒懒地回答。
“我们去看纪叔叔吧!”袁缘每次说要去看纪叔叔都被阳一一以“忙”推脱,既然今天不上班,那就可以去看纪叔叔了啊。
“但是他要上班。”阳一一摸了摸袁缘的头发。
“纪叔叔是已经好了吗?”
“嗯。”
“那……”袁缘停了一会儿,看了她躺在床上的妈妈许久后,也跟着躺下来,钻进被子里,环着阳一一腰问,“纪叔叔会是爸爸吗?”
阳一一抚她头发的手僵住,浅浅地吸了口气后才回:“不会。”
“为什么?我觉得纪叔叔很好啊,”袁缘有些不开心,“妈妈,我想要爸爸。”
阳一一在女儿软软的声音里更觉难受到喘不过气来,想了很久才回答:“袁缘,已经有很多人疼你,外公、爷爷、妈妈、姑妈、大舅舅、大舅妈、二舅妈、十三舅舅、阳光姨妈……那么多人都把你捧在手心上……”
“可是他们都不是爸爸!”袁缘难得也闹起了小公主脾气,拍着床撑起来,眼睛红红地看着阳一一,“我想要爸爸!我要爸爸!我要爸爸!……”
“可是你爸爸已经死了!死了就是再也不会回来了!你不会再有爸爸了!”在袁缘喋喋不休的重复与讨要里,阳一一忍无可忍的情绪终于找到了豁口,虽然她吼完便已后悔……尤其是袁缘在短暂的怔愣之后开始放声大哭。
“袁缘……宝贝……”她试着去抱小姑娘,却被挥开,袁缘响亮的哭声惊动了阳老爷,这些年又经历了许多而越发精力不济的他由佣人推着轮椅过来,忍不住问,“怎么了?袁缘从来很少哭的。”
阳一一解释不出口,便由着阳老爷长叹一声,抱着哭个不休的袁缘出去了。
阳一一觉得自己彻彻底底就是个失败者,重新倒回床上,蒙上被子,任眼泪浸湿了整个枕头。
她躺在床上整整两天,任谁来找她聊天谈谈都是不理,就连桑倚天都被她的冷漠打败,出来后对阳祎摊了摊手,几人痛定思痛之下,已经准备召唤阳光回来了。
可阳一一没多久却下了床,梳洗整齐还画了个妆,在众人的注视下堂而皇之地出了门,甚至还冲他们微笑了下:“我没事,不用担心。”
桑倚天挽着阳祎的手:“圣诞节诶,真的没事吗?”
“我给纪离打个电话,”阳祎轻叹了声,又冲桑倚天宽慰地笑笑,“不过他多半已经守在墓园那边了。”
桑倚天垂着头,不知想起了什么,落在阳祎眼里,令他眸色微微一暗,但也什么都没说,揉了揉她头发,就进屋打电话去了。
阳一一去买花的时候,还顺便在隔壁超市买了两瓶红酒,到了袁深墓地已是傍晚,只有这里没有沿街那种热闹里又带着冷清的圣诞气息,安静又干净,阳一一心情终于稍稍平息。
拾阶而上,找到袁深,将原本那前面摆的鲜花挪了挪,空出片位子,把自己怀里的白菊摆上去,再席地而坐,打开两瓶红酒,拿起一瓶,与地上那瓶的瓶口碰了碰,说:“又好久不见,小袁,陪我喝一点吧。”
随着月亮升起,天空也开始飘着碎小的雪花。阳一一喝完一瓶酒,又开始喝另一瓶,这时候她已经有些醉了,心情随着那雪花一起飘荡,轻声哼起“silentnight”,不知道哼到第几遍的时候,觉得面前罩下一片阴影。
阳一一抬头,隔着飞舞飘洒的雪花眯起眼睛打量眼前高大瘦削的男人,歪了歪脑袋说:“你穿黑大衣真的还挺好看的,以前特别喜欢看你穿m.024LQT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