。 裙袂迤逦,环佩叮当,平常轻功纵横只需一炷香功夫的路程,她这次脚踏实地慢慢走了半个时辰,才终于到了寺门前。 如花笑靥还未绽放就在嘴角凝固,那寺门是紧闭的,外头空无一人。 “和尚,开门。”赵冰蛾上前叩门,“我来接你了。” “……”门后无人应答。 “和尚,开门。”赵冰蛾眼光微沉,“十日之期已到,你要背信弃义吗?” 门后突然传来“哐啷”数声,似有刀兵出鞘,杀气透过门板穿刺出来,赵冰蛾几乎本能地退后,藏在宽大衣袖里的弯刀蠢蠢欲动。 她心头慢慢冷了,握刀的手越来越紧:“和尚,你再不出来,我就要硬闯了。” “……阿弥陀佛。”良久,等到赵冰蛾都已经按捺不住,门后才传来色空轻缓的声音,“赵施主,此乃佛门清净地,红尘痴缠不相干,请回吧。” 他一字一顿,说得极慢,就像生锈的钉子一点点嵌在赵冰蛾心上,她差点就抬步冲进去问个明白,却被人生生按住了肩膀。 “赵姑娘,请回吧。”端涯不知何时到了她身后,手掌似轻实重,压得她寸步不能移。 赵冰蛾这才注意到不对劲,整个人都愣在当场。 色空闭门不出,是对何怜月背信弃义,她有资格闯进去问个明白,也没旁人能就此事对她当面置喙,然而……自始至终,“何怜月”都不曾存在。 她是赵冰蛾,是葬魂宫主赫连沉亲妹,是魔道声名鹊起的“罗刹女”,思决谷一战染了不知多少白道人的血,他们会对“何怜月”宽容以待,却半点也容不下赵冰蛾。 身份就像一层窗户纸,完好的时候将所有见不得光的事情遮掩在眼皮子底下,捅破之后就分毫必现,再没有余地可留。 无相寺纵然有百般不愿,白道各门派哪怕有千般不喜,对着身份清白的何怜月总不会赶尽杀绝,色空若毁约,那是有负情义,无相寺更会蒙羞。 可她的身份一旦泄露,无相寺就再无顾虑,白道中本对她抱有好感的人也将反目成仇,赵冰蛾所做的一切都将从情深义重变成居心叵测,他们的背信弃义也就理所当然。 好打算,好心机,好……手段。 赵冰蛾一只手抚上面纱,瞳孔紧缩,声音微颤:“是你,对吗?” 她向来都小心,在魔道大比立威之后就鬼面遮脸杜绝窥探,哪怕化身“何怜月”也是面纱不离,除了在思决谷中被端涯看破身份,赵冰蛾一时找不到第二个可以走漏风声的人。 那一刻她脑子里嗡嗡作响,眼前一片模糊,端涯说了什么赵冰蛾根本无心听清,她冲上前去抬脚踹门,那门却被人用力顶着,以她的脚力都没将其踹开。 “开门!”她嘶声道,“色空,你答应过我的!开门!” 她连拍十四下,手掌都发红生疼,却依然只换来一声叹息似的“阿弥陀佛”。 赵冰蛾的心一点一点冷下去,她再无顾忌,弯刀亮出,眼看就要一刀劈下,端涯一剑架住她的刀刃,用力一震将她逼退,持剑挡在了寺门前。 “赵姑娘,请回吧。”端涯轻声道,“贫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,剑断人亡之前不会让你进寺一步。” 端涯年长色空十来岁,亦友亦师,为人处世温和妥帖,从来不叫人难做,说话办事更沉稳可靠,便是赵冰蛾都拿他当兄长看待,没想到会有此刻。 他一向温润如玉,通透又内敛,比起色空的宁静清圣更多一分古韵沉香,直到现在石破天惊,露出入鞘许久的锋芒,刺得赵冰蛾眼底都疼。 她松开已经咬出血的嘴唇,内力聚音,怒恨满腔:“色空,开门!你现在出来,否则我屠光全寺,也要你跟我走!” 门后突然有人高声怒骂:“不要脸的妖女,好大的口气!” “妖女,你在思决谷杀我师兄,竟还在此大放厥词!” “妖女该杀!” “……” 刹那间骂声成片,震得赵冰蛾耳朵嗡鸣,也不知这扇门后到底聚集了多少白道人,然而她半生都没退让过,现在自然更不可能。 刀与剑铿锵相撞,赵冰蛾有心杀进去硬抢人走,却无力突破端涯剑招半步。若是刀剑论杀,赵冰蛾虽不能胜却也绝不惧他,然而端涯以八卦两仪阵牵制她的身法,又刻意以“柔”剑势卸她劲力,将一场生死斗拖成了角力之战,甚至被他带出了这是非之地,一前一后冲进了山林。 那一天,赵冰蛾终究没能战败端涯,自然也没能闯进无相寺,甚至没看到色空一眼。 端涯为阻不为杀,提剑将赵冰蛾赶下问禅山,盯着她恨极目光镇守山道,将满山肃杀都挡在身后,半步也不肯让。 平生第一次铩羽而归,她输得一败涂地。 赵M.024lqt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