… 架子床四角各挂一只香囊,她跪在床边,伸长胳膊去捏里侧香囊时忽听声后传来响动:“笃笃笃。” 令约停下动作,僵着胳膊仔细听。 “笃笃笃。” 听声是窗畔传来的……一时间,少女脑海中晃过无数念想,最后仅抬手挠了挠左边脸颊,适才蚊子叮过的地方已现出一个包。 早不来晚不来,偏偏脸上有包时才来,她腹诽声。 “笃笃笃。” 窗外的信使催促个不停,她总算慢吞吞挪了过去,一开窗,咕噜便热情扑来她怀里。 令约抱住它往底下探了探,先时还黑洞洞的庭院此时已是亮煌煌一片,院前的小道上,一人站在月季花丛旁提灯仰望她。 心跳怦然变快,她有些难堪地想:刚才倒冤枉了他,也不知他耳朵有没有红? 她垂下眼眸,将胖乎乎的咕噜转了圈,在它脚边找到个小信筒,比最初传信时专业得多……取出里头的小纸条,咕噜识趣飞回霍沉那里,她也后退一步避开霍沉的目光,展开信纸。 两纸宽的纸条上只留下三个小字——久等了。 因这短短三字,少女唰的红了脸,心跳得更快。好生厚颜,说得就好像她盼着他似的,她分明是摇铜钱摇出正面才勉为其难等着的! 她心虚想道,恼羞成怒关了窗,下一刻便蹲去角落盥匜处往脸上浇了把凉水,努力镇静些。 好极,这才像她。 她摆出最像自己的表情,走去床头拿起灯盏,小心翼翼地出了卧门。 黑魆魆的长廊里,烛影轻跳,每走一步脚底便传出细微的咯吱声,生怕吵醒其余三人,令约脚步落得极慢极轻,直到下了阁楼才缓慢吁出口气。 绕过板壁,堂屋里豁然变亮,隔窗看去屋外,廊下好似挂了一排灯笼,比屋后亮堂堂的小院还显夸张。 她慢吞吞走到门边,迟疑片刻后取下门闩,拉开半扇门。 廊下被人挂上八盏灯笼,辉煌如昼,放眼望去小院里,溪畔梅树上、院前篱笆上、院西梅树以及秋千上全挂着灯笼,却一个人影都不见。 令约环顾圈,终于踏出门槛,落脚之际踩到什么。 低头一看,一截绿得发黑的花枝上顶着朵极其红艳的玫瑰,她愣愣捡起它,起身前顺势将灯台搁到廊椅上。 玫瑰刺显然让人处理干净,花枝上光秃秃的,她捡起来掸了掸花瓣上的尘,甜丝丝的香气瞬间钻进鼻息间,她又转头张望圈,仍不见霍沉出来。 无奈,只好亲自去院里,下踏跺时,又在台阶上捡到两朵玫瑰,她隐约想明白,低头寻起地上的花,从踏跺底下一路走到秋千椅旁,手里已有十八支玫瑰。 她立在灯笼下,朝屋侧轻咳声,随后便见霍沉笑着从迴廊石壁下出来,怀里抱着极大一束玫瑰。 溪畔吹来的风原是凉爽的,可吹到她身上似乎是遇到个火炉,热得厉害。 霍沉走近她,秋千上昏昏的光照到他脸上,好看到教人挪不开眼,她盯看良久,唇瓣轻启轻合,终究还是没说出什么,只喃喃问他句:“你种的?” “嗯,除了花苞其余都在这里。” 听是这般,她低头藏住脸上那点雀跃,毕竟前几日她还以为他爱玫瑰爱到一朵都不肯送人,岂料霍沉极不给面子,勉强腾出只手戳来她左颊上,害她被迫抬头。 “做什么?” 听起来有点气鼓鼓的意思,霍沉轻笑:“替你赶蚊子,都咬出包来。” “……睁眼说瞎话。”令约咕哝声,也越发不满那只蚊子。 “我接下来的确要说瞎话。”霍沉望着她,收回停在她脸颊上的指尖,手探到玫瑰花束后。 “今日月圆花好,贺姑娘可是该考虑考虑收下我的玉了?” 称得上是开门见山,话落,近乎眼熟的蝴蝶佩玉从玫瑰花束后露了出来,他提着穗子晃了几晃,鸭黄流苏在花上一扫一扫…… 开得极艳的玫瑰大约是痒得颤了颤花瓣,香味益浓。 令约看它几眼,转回注意看向霍沉,他眼底亮藿藿的,似是反着白玉上的光亮,又似盛着清辉。 忽然间,她想到什么,仰头看天。 亮灿灿的夜幕上满是星星,并不见所谓的月。 难怪早间要她看天看月,原是为了凑齐“花好月圆”?虽说早间的月并不顶圆,可他也说了这是瞎说,似乎无从指摘。 她盯着满穹星星细想着,末后微微低眼,右手举起支玫瑰:“一个问题。” “嗯。” “倘若我相貌平平你还会这般问我吗?” 霍沉没想通她为何会问这个,仔细想了想,就要开口,却被一朵玫瑰亲了亲唇。 少女举着玫瑰,脸红彤彤道:“算了。” 他头向后躲开玫瑰:“为何算了?” “将心比心,你若问我这个我也很难答的。”她收回玫瑰,途中瞄了眼他指尖上勾着的玉佩,利索收来手上。 霍沉惘惘,预想中的雀跃因她举动过快迟来几步,后知后觉才感到膨胀。 “先说好了,”少女睁圆杏眼看他,“从没有人像你此前那般教我委屈过,往后你若又招惹我,我定将它还你。”m.024lqT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