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件事分为两天来讲。 首领揭开军大衣,里面只有一件薄背心,背心下的躯体裹着厚厚的绷带。前胸看着还好,转过来时,背后一片狼藉。 不知道多大多深的伤口才能将整片背染红。透过多层纱布,血依旧止不住,多到沿着纱布边缘滴出来。 可我的关注点不在伤口,而在他腹部的陈年旧疤。 横贯腹部,弯弯曲曲,边缘不规整,可能是缺乏照料,当年被切割的地方长出了难看的增生。粗线缝补的痕迹很重,隐约能看出,这道伤口是两次切割叠加的。 我产生了一些想法,亟待验证。 关于首领的过去,我耳濡目染。作为第三批alpha生育备用资源,从出生起就活在养殖场里。从小性情凶野,不甘命运,十岁出头就干了几十岁alpha们做梦都不敢干的事,三次策划逃出养殖中心,虽然均告失败。 最后一次,这个小alpha偷偷摘出了食道里的管子,趁管理员不注意,日复一日磨尖它。某天,一位大人物来视察“成果”时,被他一举戳穿了眼球。首领因此趁乱带着养殖场所有小a们逃出生天。 可惜的是,当年那场壮举的结果不尽人意。最终,只有他一个活了下来。 之后,他便辗转流浪于各处,逐渐集结了一群alpha,四处解救被圈养迫害的a们,算到今日,也有六年了。 如果传言为真,那么首领今年,不过十□□岁。 和我同岁。 鉴于同怜心在我身上基本不存在,单纯出于好奇,我站起来走到床边。他看不到我,所以不知道我是以怎样的姿态俯视着他。 营地物资短缺,在omega势力的四面围剿下很难获得医疗药品。他手里这瓶酒精,可能也是首领才有的特供品。 绷带珍贵,他不舍得丢掉浪费,就咬着牙,一圈一圈揭下它,把沾了血肉废掉的那段捋在一旁,把还能用的另一段留下。揭到最后一层时,皮肉粘连地太紧,痛得他浑身打颤,额头上出了豆大的汗珠,连着腹部的疤痕也蜿蜒痉挛起来。 太鲁莽了。 他咬开酒精瓶塞,用纱布沾了一些就往背后贴。从我站的方向看不到伤口,想必是严重的,搞不好会致命。特别在这样粗莽的自救下,比起失血,更容易死于感染。 但我的任务是观察,我只需要站在这里,用眼睛注视一个小世界男a正在经历的苦痛,而不不是插手拨乱他的生命轨迹。 出乎我的意料,他处理伤口的速度很快,重新包扎的手法也很稳。 仔细一想,这样的娴熟一定是上百次经验积累出来的。或许是在他人身上经历,更可能在自己身上。 他做这一切时,表情木然好像事不关己。周围的血腥气很浓,密闭的地下散不出去,让人呼吸更加困难。他也开始呼吸不畅了。 首领挨在床边,喘一口气,低一次身,断断续续在药箱里找着止痛药。 他找出一瓶药,睁大眼睛,凑近了看上面单独贴着的标签。我也好奇地凑过去,那是一张歪歪扭扭的简笔画,大意画的是药的用途。 药瓶上明明写满了文字说明,首领却视而不见,捧着图画标签,皱着眉头研究。 我这才意识到,这个男a,不识字。 我本该觉得好笑,能统领一只反革/命/军的人竟然是个文盲。但我笑不出来,反而,觉得他悲哀又可怜。 是了,养殖场里注定要终身被使用开发的牲畜,没有任何受教育的必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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